在黄河上游,青海省的东南部坐落着一座城市——同仁,它有个家喻户晓的藏语名字“热贡”,意思是梦想成真的金色谷地。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繁衍着藏、汉、土、回等民族,大家共同创造出多彩的热贡文化。热贡文化属于河湟文化分支,体现着黄河流域文化的共性与个性,传承着黄河文化多元一体与生生不息的文化精髓,是黄河流域文化的组成和缩影。
唐卡画师夏吾卓玛在绘制唐卡
热贡文化在黄河流域文化中的“六度映像”
热贡文化艺术发轫于13世纪的青海黄南藏族聚居区,并伴随着隆务寺的兴盛而发展。热贡文化以藏传佛教的佛学故事、藏族历史和神话、民间传说为主要内容,主要包括唐卡、壁画、堆绣、雕塑等绘画造型艺术。凭借其独特的审美观念、独有的原材料和传承习惯,热贡文化艺术在藏传佛教、民间美术、建筑艺术等方面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基于此,热贡文化的特色可以概括为“六度”——高度、丰度、广度、精度、深度和热度。
何谓高度?热贡所处的黄南地区是藏族文化发源地,南北朝至隋唐时期,吐谷浑、吐蕃等部族先后落脚于此,为后来的藏族文化注入最初的血液和动力。15世纪,热贡艺术逐步形成,其在吸收藏传佛教诸多艺术风格的基础上,又吸纳中原佛教艺术特色,最终博采众长形成独具特色的热贡文化。热贡文化之高度便在于其为集大成的艺术,代表了黄河上游文化中极高的艺术成就。
何谓丰度?热贡艺术因其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2006年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9年又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流传在同仁的藏乡六月会、土族於菟舞、热贡藏戏等均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热贡文化之丰度便在于其内容极其丰富。
何谓广度?热贡艺术具有遍及世界、经久不衰的文化影响力。构图饱满、色彩艳丽、线条优美、图案繁密的热贡唐卡是热贡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典型代表,是多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艺术成果,蕴含着独特的艺术价值,在国内外都广受收藏者的青睐。经过多年的发展,目前同仁市热贡唐卡创作已成规模,形成高密度的创作传承群体,非遗传承历久弥新。热贡文化之广度在于其影响力从区域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何谓精度?2009年,热贡唐卡艺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唐卡属于传统的工笔画,是用细腻、逼真的笔法对描绘对象进行绘制。在热贡一带,通常一位画师手中的画笔就有40多种,且大小不一、各有用途。唐卡画师身上需具备匠人精神,其不仅要善于谋篇布局,精雕细琢,还要娴熟于制作画笔与画布。一直以来,从事唐卡创作的热贡匠人继承传统、开拓创新,因其长期、极致的艺术创作追求,诞生了无数艺术精品。热贡文化之精度便在于对艺术的精益求精。
何谓深度?热贡艺术形成至今约有700年历史,以唐卡为代表的一批艺术创作更是传承至今。同仁市世代以制作唐卡为业的家族不在少数,唐卡艺人集中分布在隆务镇吾屯、霍日加和年都乎乡的年都乎、曲麻等村庄。嘎藏加措就出生在吾屯村一个藏族大家庭,他家兄妹七人,大多在从事唐卡艺术创作。“我对唐卡的热爱,是源自血液的。”忆起学艺之时,嘎藏加措说,“一旦走进画室,拿起画笔,静坐于画布之前,不知不觉就画到了天亮。整个过程中,心底很安静,人也很轻松,没有了时间概念,只剩下精神跟随画笔和色彩自由驰骋。”热贡文化之深度便在于艺人们将艺术融进灵魂深处。
何谓热度?如今,同仁市从事热贡艺术创作的艺人有2000多人、文化产业公司数家。热贡艺术产品不仅畅销国内各地,还远销美国、日本、印度、尼泊尔、蒙古等国家。热贡艺术所带来的经济效益已经显现,并成为当地的主要经济支柱。在新媒体时代,热贡唐卡持续受到广大网民关注。根据新闻头条的热度搜索可知,2010年以来,热贡唐卡的全网热度指数多高于60,甚至一度达到180。特别是在年轻人中,唐卡艺术备受青睐,有着广泛的市场与热度。热贡文化之热度便在于热贡艺术产品的风靡世界。
热贡文化在黄河流域文化中的“三重价值”
热贡文化在黄河流域文化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体现着重要的价值,其价值主要体现在:丰富黄河文化的地域单元,提升黄河上游文化的艺术高度,存续一个近乎完美的文化生态模式。
从黄河源头沿着它的一级支流一直到入海口,沿河流域分布着包括三江源源头的三江源文化、黄河下游的大汶河流域的大汶河文化等12个文化地域单元。位于黄河上游隆务河流域的热贡文化,是青海省东南部黄南藏族地区具有极强代表性的地域文化,融合了中原汉族文化、西南藏族文化、北方游牧民族文化等,具有鲜明的文化个性,丰富了黄河文化的地域单元。
黄河流域尤其是中下游地区自古以来便是农耕文明区,是中华文明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创造了灿烂的地域文化。关中文化、河洛文化、齐鲁文化等,让黄河流域中下游文化在中华文明的整体格局中占据了重要地位。黄河上游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交融之处,因生态环境和战乱因素,使得这一地区的文化略显贫瘠。在黄河流域上游的文化板块中,正是因为热贡文化,使得黄河上游文化有了鲜明的特色和突出的个性。其中,热贡唐卡是热贡艺术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既是热贡地区独特的文化生态环境所孕育的重要物质和精神财富,更是中华民族乃至整个人类绘画艺术领域的一面旗帜,热贡艺术极大提升了黄河上游文化的艺术高度。
热贡文化的生态模式近乎完美,体现在高水平、长周期、大群体、强活态、生产性五个方面。热贡文化中的唐卡艺术具有较高水平的工艺价值,且集成周期较长。目前,同仁市已形成绘制唐卡的庞大群体。在唐卡的创作中,唐卡画师在艺术形式上不仅继承传统,而且与时俱进地体现着时代特质,可谓具有强活态的特点。近年来,唐卡艺术等热贡文化借助互联网、新媒体迅速占据市场,形成了强有力的文化品牌和产业链。2019年12月,成立于2008年的热贡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入选国家级文化生态保护区,为当地加强生态文明建设、促进非遗保护与传承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热贡文化是青藏高原多民族相互融合、长期共存的文化见证,其深厚的文化内涵和文化价值为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保护与传承热贡文化,就是要通过深入挖掘热贡文化的独特性,赋予其新的价值与内涵,以更加鲜活的内容和形式融入现代生活,讲好“热贡故事”,延续热贡文脉,培植热贡文化发展热土,使这朵“青藏高原上的鲜花”永远绽放。